顾言真抛下过去,踏入这片罪恶之地,绝不可能回头了。有时他也思念故乡,年迈的母亲和苦苦守候的爱人。
“她们还好吗?”
他拿出香烟,一时找不着打火机。
“言哥,帮帮我吧!”男人苦苦哀求。
“跟我说没用。”
“您的‘业绩’最高,而且我们曾是朋友……”
“对啊,我们曾是朋友,可你能给我什么?”
不理会身后的呼喊与咒骂,穿过一间间散发恶臭的刑场。他停在尽头的屋子,里面的男人刚提起裤子,脚边躺着奄奄一息的女人,她的脸被划花,已经看不出原先的样貌。
顾言真像往常一样视而不见地走过去,坐在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前。
男人扭头冲他笑了笑,用匕首划开女人的肚子,一滴血溅在顾言真脸上,他迅速擦掉,打开笔记本,开始写每日独白。
2020.7.13
我的慈,我的爱:又想你了。不知你和母亲现在怎么样?对他人的苦难视若无睹,或许是不可饶恕的罪。但我不在乎,他们遭受欺骗,他们死去,而我坐享其成。
若你看见这样的我,一定会狠狠唾弃吧。
他转头看向死去的女人,血污之下,她的面目模糊不清。
“求您放过我吧!”
从睡梦中醒来,看见男人双手合十跪在面前。
“扰我好梦,”他打了个哈欠,起身绕开对方。
“你想要钱,对吗?”男人拦住他,“我们早就不是朋友了,你这个该死的骗子。”
“难道你当初不是为了满足贪欲来到这里?”
“我会给钱,但你知道我家条件不好……”
顾言真拿记号笔在男人胳膊上写下一串数字。
“什么时候到账?”
“不超过一天。”
“行。”
“等等!”男人戴着镣铐的手死死拽住他的胳膊:“你真的会帮我离开?”
“当然,只要钱够数。”
2020.7.14
亲爱的慈,昨夜我梦见你了。为何梦中的你如此哀伤,伸出的手沾满鲜血,还未触碰就垂落下去。母亲呢?她在哪?太多痛苦潜藏在沉默里,你甚至不愿看我,抬手指向那片坟墓,墓碑上竟然刻着你和母亲的名字。
是夜,顾言真听见枪声与狗吠。男人低垂着脑袋,被两个看守者抓了回来,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。这令他再度想起梦中满身鲜血的爱人。
“他们砸断了我的手指。”
男人万分痛苦地蜷缩在角落。
“不会全部砸断,毕竟你还有‘业绩’要完成。”顾言真不以为然。
“你骗我。”
“我本来就是骗子。”
男人绝望地叹息,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,面色愈发惨白,“对他人的苦难视若无睹,这是不可饶恕的罪。”
顾言真诧异地看向他,目光相对之时,男人颤抖着笑出声:“抱歉啊,我偷看了你的自白,不知林慈看到你这卑鄙嘴脸,会怎样?”
“她不会看到。”
“你确定她不会像我一样遭受欺骗?”
“你想说什么?”顾言真愤怒地揪住他衣领。
“你……”男人猛烈咳嗽着,血喷在顾言真脸上。“你那病痛缠身的老母,还等着你回去看她呐。”
“别再说了!”他吼叫着。
“不会了,反正我要死了……”
他松开男人,惶惶不安地回到办公桌前,四周苍蝇围绕,浓稠的血腥挥散不去。他走到死去的女人身旁,仿佛上天作弄,对方脸上厚厚的血污就像一层面具。
苍蝇发出讨厌的声音,他烦躁地挥挥手。
“如果……”他难以置信地嘀咕着:“那也太荒谬了。”
拨开女人的长发,用衣袖擦去血污,直到梦中的面容完全显露出来,是他深爱的女人啊。
“真是荒谬又可笑……”
后来他歇斯底里地咒骂,向那些刽子手磕头,忘记自己也曾是他们的一员:“求你们了,放我离开吧!”
没有回应,灰蒙蒙的天空下,只是枪声与犬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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